2014年4月20日 星期日

還欠我一個解釋、一個道歉,或者其他

有段時間,我一直懷疑自己的存在,或者是不存在,那些在別人眼中看起來簡單的世界碎片,在我面前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一直以來,隸屬於一個組織,或者一個組織隸屬於我一直是個相對模糊的概念,就跟要解釋活著與不活著同樣令人覺得疲憊。有人說:「哪有什麼好解釋的不活著就是死,與之相對的不就是活嗎?」是單純的二分。我希望學會的目光。

是阿,我也有過那樣的純真年代,把所有事情二分,不是你,就是我;不是我,就是他,睜眼所見,皆為二元,不必多加思索,只要做好分類,這有點像是那句回收室的口號,資源分類做環保,但我分的卻總是我與非我族類。

後來一段時間,我學會了沉默,對太多事情不想管理也不想強求,歲月、人際、分數,甚或是其他,因為所曾受過的傷害,讓我不得不選擇沉默,必得沉默,方能避開傷害(傷害的本身即為開口)。我用幾個錯誤,或者說,我被定義上的錯誤來習得彼此,習得沉默,沒人告訴我如何分辨真正的對錯,只告訴我要懂得對弱勢的寬容。

許多人欠我一個道歉、一個解釋,或者其他。精確點說,我認為他們欠著。

好比在我高中時期,我對某個作家傾心,但那時她卻還是非主流,有一位自翊文青的同學(朋友?),每每論及,只會對我說──等她跟誰誰誰一樣有名再來告訴我。這些年過去了,那個作家用時間證明了她自己,但相對的我卻還是沒聽到他的一個回覆,只是自以為清流的出來批判、解壓,之後又無緣無故的銷聲匿跡。我一直在想或許真要這樣的人才能好好的活在這個社會、這個世上。有些嘲諷。

又或是某個老師,勢利眼過度,至今我仍然不能理解,在自己的座位上放著自己的一本書,一個毫不相熟的同學過來用濕濕的手去摸了封面而留下水漬,該如何評斷誰是誰非?我的書,期待大半年的書,省吃儉用存錢買的書,一本嶄新初次開封的書,就只是放在我的桌面上,就給人玷汙了,對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最多我賠一半。老師的裁定是無視我,要我忍受、接納,別人都這麼有誠意了,為什麼我不能和解?是的,後來我沒有和解,甚至連那一半都沒接受,不為別的,只為了我覺得那不是正確的解決方式(或是台灣的教育就跟你說要好好追逐孔方)。一個人強闖民宅,毀壞物品,你會說他是強盜,但這個地點換到了教室,你就想用意外塘塞,這是什麼世界?什麼論點?我不愛計仇,但是我卻不容許錯誤,而至今我仍不願意原諒他們,像是我人生的汙點,社會的汙點,教育的汙點。

而那些人呢?是阿,老師是從名校出身,而上述的兩位不願承認錯誤的傢伙,也可能即將進入所謂的名校(大概吧,至少後一位我沒怎麼關注)。

是我不怎麼會念書嗎?我想大概不是,畢竟用混的都到了今天這個境界,真要念,我想我能,但是我卻無法如同他們一樣,把唸書、競爭,當作人生的唯一。我書寫,或者我奔跑,我盡自己的一切可能去行走這個世界,但最後好像卻成了別人眼中的赤足小丑,越寫越深,越看越多,卻敵不過這世界「多數」的聲浪。

我曾以為自己能很羅曼蒂克的劃開平行,但最終發現自己骨子裡是個十足的理工生,謹守質能互換原則,不解的,則去實驗──但活著的時間有多少能夠挪來實驗呢?問著問著,我又陷入詭異的沉默螺旋,不向上不向下,而在一個尷尬的高度浮浮沉沉,我看見那些譏笑的眼神,擅自撥弄分類的目光,我最終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孤獨的。至少,我的文字我的語言鮮有人能夠辨明。

孩子曾說的失去原本意義的語言文字,我所賴以維生的語言文字,一道透明但巨大的牆隔著我跟這個世界,感覺自己像是水族館中的無聲生物,如果不能接受綑綁,那就只能選擇衝撞,不斷的撞,不斷的撞,直到有一天,牆面給我撞出了一個坑洞,當束縛我的水流光之時 ,我自己也將面對那巨大無聲的死。無分對錯的死。


而在那之前我能否得到一個解釋、一個道歉,或者其他?

我不知道。

2014年4月4日 星期五

I dreamed a dream.

民國120年,西元2021年,我30歲,感覺走到人生的高峰,回頭一望,看不見小確幸,卻發現債台早已高築。

我們沒有小孩、沒有房子、沒有假期甚至連投保的勞工保險都接近破產而失去了所謂的退休金,我們每一個人背後的撫養比高得驚人,薪資袋是厚了,但錢卻變薄了,一張一千元再也養不起上頭的四個小朋友,梅花鹿已絕跡,曾有的兩黨藍綠都轉型成赤紅色下的幽靈,那年──我三十歲,舊時代中剛要起步的人生。

我看著之前允諾我們生活會變得多好多好的政客們逃往國外,看著財團把資金外流掏空台灣,我們再也無能起立抗爭、無能罷工,因為只要一停下,你的位置就會給其他人取代(年輕人便宜又好用,而員工們盡是消耗品),終於,上頭的人不再說位子坐久了就是你的,因為那時候的他們總等著汰換,以新替舊,工廠是他們的俄羅斯輪盤,看不慣的話就請自個兒捲鋪蓋走,那年──我三十歲,老人們說該擁有工作與資產的年紀。

我們低頭,手上沒有自由媒體的報紙或電視新聞,有的只是色彩濃厚的吹捧與洗腦,然而我們不敢辦報說出真相,我們沒有兒女或許此時才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們不需他們也來受苦一如七年前,民國103 年 318 學潮上街的我們,曾相信國家是人民的,卻看見政客政黨們用各種方式拖延蒙混;曾以為新聞都是真實的,卻看見有色電視台不斷抹黑造假;曾相信警察是為了保護人民,卻看見許多政客挪來保護自己、保護黑道;曾以為只要站出來就能改變一切,卻發現身旁根本沒有人想要醒來,只有自己一邊哀號一邊看現實的屋厝傾倒,那年──我三十歲,獨身醒轉看見世界的黑灰。

然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更多人選擇沉默,不是保守的不再抗爭訴求,而是選擇以死亡永遠的閉上了那張該死的嘴,那年──我二十三,是個傳統認為的高知識份子,在國家狠狠的抽了我們一巴掌說:「在(個人)絕對的經濟之前,國家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