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6日 星期六

失焦

『摘下眼鏡的瞬間他覺得模糊,彷若遭周所有的世界秩序都在瞬間瓦解、崩盤。他是回了故鄉,可是,這真的是他的故鄉麼?不是才經過幾年沒回來,怎有種隔世之感,他再也認不出童年的公園,有著成長喜悅的學校,甚是那條記憶多年的歸家的路也漸在心頭模糊──』


在上個星期我回了家鄉宜蘭一趟,原本只是為了冬衣及幾張學習上需要的家鄉照片,沒想到我卻在最後離鄉時代了滿腹的鄉愁,及些許我不曾發現過的世界離開──為什麼一切都變了?才離開沒多久的家鄉於今於我怎如此陌生?


走進不久前才畢業的高中校園,隆隆機械車行,一棟一棟的舊建築倒塌......噢,對了,從幾個月前這裡就預定成為了新校舍,而那裡要鋪新的路,另外還有幼樹繁茂──一切都在更新,逐漸往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發展──我忽地想起好似很久以前曾聽過如此的一段話:「生命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經過,等我們回頭,我們才會發現自己給生活抽了一個大耳喇子。」


幾個月前熟悉的事物,幾個月後突然發生改變,我走在街上,陷入洶湧的人潮之中,突然地感到無從適所,我真的回到了故鄉?還是我隨著那列車顛簸的幾個小時裡,誤入了什麼不知名的曲道,所以偏離了我的故鄉?


我不斷想著,到底我對『故鄉』抱持著怎麼樣的期待?是一片藍茵綠水抑或烏地黑天?是高樓層沓還是屋瓦阡陌?到底故鄉的定義對我為何?


森山大道,一個不久前才從報上看見的日本攝影家名字爬上腦袋,他擅長拍攝的作品風格是『失焦』,靠著晃震相機的方式來模糊畫面、焦距以及一種似有若無的氛圍......藉由如此氤氳出某些我們平時肉眼無法覺察的角落,我在想著是否我們的人生也需要這樣的一種失焦,在我們接靠碰觸納入種種或好或壞的成往壞空,是否我們該接受人生際遇的終點一如鍾文音所言之:「登高望遠」,當我們將自身的角度提高在提高,當一切物事在我們眼中模糊成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點時,我們就能夠超脫了,超脫那些小打小鬧,超脫那些無妄而上達另一層境地?


在回程,我轉身背對龜嶼遠去時,我如此想著:「沒錯,我早已沒有家了,我那名義上的故鄉早已隨著我身之成長,而逐漸湮沒於過往陳塵,但不變的應是那築構於我家鄉土壤上,人與人交際所衍繁的一種名曰:『人情』的習氣。」


我早已沒有家,但也因此,無處不是我的家──因那向著我家的指標,不再僅拘泥於那塊方正綠樣的告示路牌,而是人,由各種各樣,無數的人所堆疊起來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的鄉......。


天涯無家,家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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