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20日 星期四

W

Dear W:

其實呢,這段日子我一直清楚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跟她完了的這件事早就注定發生,而我不過盡一切努力去托慢末日降臨的時程,但終究得面臨這個局面。我苦楚的,是我自身亦明瞭的虛無,一切不可得。我說過好幾次在這事上我已耗盡我所有的德性(但始終迎來傾頹),我開始不知道哪個人是我,又該如何行走。

這陣子我活在一場巨大的恍惚之中,上班,下班,睡個覺又反覆,而我實是懼怕如此的一切的,沒有一個軸心點,我餘下的時間更多,人卻漂泊,肉體的精神的惘惑,一切濛濛。許多人都認為是我想了太多,但我該如何自處?以眼淚控訴這世道之不公?還是持續任哀傷與心火將我焚燃殆盡?我以為最大的讓步是能不打擾,靜謐的凝視她將曾給我的歌與誓言輾轉給另一個人,我以為我能夠片面淡漠,祝福,不再想起別離前幾個晚上在她房間等待,不小心睡著時候收受的親吻與柔歌,能收起那些曾往的魚雁與相片,能夠獨立於廢墟中不倒不滅,
殊不知──連離開,都耗上許多德性。

我的愛很沉很沉,或許現在的我卻是失消了這信,在這人人輕忽情愛的世上,我不知如何願信,當一切曾珍的以盲以茫。

W,許多時刻我是無力想哭的。

我不知道還能夠忍受多少次的摧毀與摧殘,Peter Pan,一個人被留了下來,一個人。他一如他的島一樣永無,但他卻不是逃避長大,在我心中他卻反而像是個預知一切的先知,熟讀失落與孤獨的教條──所以能夠溫柔。當 Windy 與 Lost boys 準備離開,如果只是長不大,那理應哭鬧,以各種方式來強求對方留下,聽自己的令。但最後並不是, Peter Pan 選擇送那些想離開的人離開,就連他自己所深愛的 Windy ,他仍尊重對方的選擇,甚至許下一個自己都知道永遠不會實現的每年來探視的約諾──以承諾的退讓減低對方的心虛與不安。Peter Pan 不曾努力過?不,其實他比每個人都還要努力,還要懂得愛與人世的執殘,所以才會有那永無島,絕望的地卻揚起歡愉,給失落者的暫時天堂, Peter Pan 不是反社會的拒絕成長者反之,卻像是個 Ubuntu 的守門,他也會有屬於自我愛恨嗔癡傻與愚昧,也曾動心動性的想要追逐些什麼,但最後卻是那樣的溫柔,令人難以置信。

W,妳說我恨麼?我想我不過是換種方式愛了,面對這跨不過的鴻溝,我是換種方式愛了──就像我一直知道,我許過的約我會守,但我沒強求每個他人如我,因這是本質見地的不同而非能憑靠努力就能達到的一種,習慣。

寫到這裡,右手又發麻痠楚,疼痛能否成為記錄生命的一種方式或儀式?我在萬千孤獨的包裹中逐漸恍惚,又想起了那個赫拉巴爾筆下的老廢紙打包工,蹭滿他全身上下的文字,流淌於血與淚中的殘墨是否,有著「回家」這一個古老而純執的詞彙,是否有一個地方如他與他的地下室打包機,能夠讓他寧靜的回憶一切潮起潮落──而我想,那個家,就是我們一生尋找的 Ubuntu..

2 則留言:

  1. 身陷泥淖,這已經不是愛了,如果不能回返初衷,不如不要愛。

    歌和誓言的全部意義依存於受贈的對方,給出去就不再是自己的了,要捨得...
    瘋狂而真心換來的可能只有傷害和毀敗,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受得起這份贈禮,人性如此善變而曖昧,有時殘忍得可怕。
    曾經對方只看見你的愛,如同她現在也只看見你的恨而已。無論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所有人內裡長著的那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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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所謂的愛是什麼呢?我喜歡孫得欽說的:「我不知道愛是否只能單向,但單向的愛,已包含其全部的本質。」

    傷害與毀敗,正義與榮耀,所有的故事源頭都來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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