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9日 星期四

港口

書寫會否是遺棄的最好一種方式,藉自剖的苦痛吐出一口口藏陷深腹的膿血,當妳選擇了另外一個人成就妳的無愛無死無生時,我如此問著自己。


我回頭,望向歲月的牆上,那些斑駁的聲音閃爍著妳的身影,不過卻是過往的倒映,因為,那道是我情愛廢墟上的一堵橫陳,是遺失了時光的永恆杯弓蛇影。


在港口工作的日子我偷渡了較為社會化的一面,懂得再度以微笑、肢體與口白左右他人意志,是呀,師者諄諄,而我是知道如果必要我是隨時能夠成就另外一副德性,只要其不傷害到我的堂正與愛的前提,但多少時候我們以為的自願背後都藏著一種被迫,只是在那時局下我們相信了,以為去抓住了什麼,卻沒想到離一切更遠更遠,離幸福越走越傷。工作地方的姐姐說。


我低頭,微哂。


今後我的身上又多出了個愛的遺物,有別於心中的那座漂泊廢墟,在我身上卻是實際的多出了一個屬愛的痕跡,以著指環,如此貼近的方式呈現,即使摘去仍揮不開白痕的那種深刻。


在我身旁的人大概鮮少知道,其實我之所以沒換下那副年久失修的黑框眼鏡,一半的原因是來自愛,另一半,卻來自別離....在我還保有十七八歲的狂與憂傷時,我結識了一位女孩,並非愛侶一般的關係,而只是純粹的結識,一同念書,等著在月台因誤點晚般的火車,說不上是親或膩,但我印象猶深的卻是一次她為親族慶生而上廟宇時向神所祈禱的(而我在網路上看見些許片段與端倪),希望那男孩安好,陽光能驅散他所有的不幸....短淺卻真摯的話語令我哭泣,這近乎萍水相逢的緣份竟使她如此上心。然後呢?其實後來並沒有然後,因為在某一個夜裏,她說:「我們還是別再見面了罷,你是那樣的黑,但我卻不是絕對的純白,無法滌去你心中所有的黑暗。」故事總有個美好的開頭,淒楚的結尾。


資格二字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我不斷想著。


因為自年幼開始,當我熟知文字,讀懂了背叛與失落後頭的愛的錯矢便不斷地跌撞,無關乎愛的不貞,友的不純,而就只是跌撞,不斷不斷,雪球般地在我心中滾孕一只巨獸,渾身癩痢且咧著嘶啞難聞的嗓子諷弄──「看吧!又一次!你這沒資格的敗者!!你永遠別想逃離孤獨的終生宿命!你是無資格獲取幸福的那類人,天生擁抱著如此的殘缺!!」日日夜夜,我聽見怪物沙啞的嘲笑。


然妳的出現卻令我短暫有了幸福的錯覺(就像那止癢藥上曖昧不明的標示),我覺得我很幸福,甚至連哀傷的淚液都感覺如蜜糖甜美。


我是屬於迷信的,關於相識,幾日來,我試圖拼受這近乎兩年歲月的窗口時卻突然發現不知該從何起筆,片片點點滴滴,是無能取捨的一如我們初見那日,連三堂碰上了面而又仿若心有靈犀般地在同一時間願意替老師做點小事,一切,是必然相處的緣份。記得原本並非 partner 的我們在 Alice 課堂上莫名的湊成了一對,還有那些夜晚的傾訴,妳告訴我妳喜愛另外一個人的故事,湖邊飲落杜康沒換得良人卻換來了巨嘔,一綻綻回憶如星躍然於我那早已波瀾無驚的心上時妳大概不曉得其實妳有這種能力,天生的,註定將我俘虜,一直覺得對我有所虧欠的妳卻不知道我其實是願意且能夠承擔一切苦痛藩籬的吧!我懷想起妳那少有的笑容與多數時間擁抱的寂寞,我是多心疼妳如此糟蹋自己,一再又一再的以愛為名,卻吞落毒鴆的自殘自傷。


何者是好?何者又是毀滅?我們在掙扎中渴望碰上世界的邊。


記得那紫圍巾,收受不管寒暖的冬夜車行,那像是用思念一針一針繡綑的臣服印,而那隻熊寶寶,我從沒忘了是在某次妳歸家復返後給我帶上的一個擁抱──它是我們的寶寶了,妳說。看著妳小小的身軀卻托拉著巨大的愛,有時我都想哭泣,想要擁妳入懷。我是承認我有著殘缺的兩年,懷著對自己的巨大失望,懷著對家人的欠疚而自放自逐的兩年,或對妳有所傷害,但在那愛之上我卻是自認無所欠缺的──但我知道這並不代表能給妳迎來幸福,間或其他。我只是用力的嘗試該如何去愛,用力的想要給妳,全世界......


我記憶一切的美好,並封藏入我情愛的廢墟甚或也是相同的理由吧,我太像個偏執的孩子而妳最後選擇了原本的那個他,認識了五年多的他,妳拒絕我進入的社團裡的同伴,一切多像嘲諷。


但我始終無法下心這一切,甚至無法去恨,有關乎對妳的愛,兩年,已讓我有足夠勇氣去照看妳的未來妳的一生的能力──那是即便再無法靠近,也無法泯滅妳曾是我洇泳的海的曾經。


妳阿,我日思夜夢的海。


妳阿,曾侵入我眼耳鼻舌身意的暴君。


我是如此如此的愛,以至始終學不好那一個簡單的揮別手勢。


讓這份愛陪我入土,讓永恆永恆,而妳成就另一段璀璨的花火,這是我希冀的。


 


我頁已明白自己的寫下並不是為了證明或挽回什麼,這我是一直知道的,而我的書寫,不過是覺得如果連我自己,這事件的參與者本身都遺忘了,那這世界上還會有誰記憶?誰能記憶?


我在港口微鹹而習習的風中,不斷的書寫,關於,我,關於,我們的,故事。


若偶有凝滯,我想,那是我被回憶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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